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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帖子:三岔口[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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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三岔口[原创]
 正文:
三岔口

0
三岔口,你走哪一条?

1
京剧青研班经典专场将在香港隆重上演

  天津日报讯(记者刘平)12月16日,以天津京剧院为演出班底的武戏经典剧目专场将在香港汇展中心隆重登场。这是中国京剧优秀青年演员研究生班10周年系列汇报演出在中国大陆境外上演的的第一个专场。

届时,《打瓜田》《挑滑车》《八仙过海》三折武戏经典剧目将上演。12位青研班学员将闪亮登场,展现他们各自的看家技艺。在《打瓜田》中,陶洪由石晓亮(天津市青年京剧团)饰演、郑子明由韩云江(天津市青年京剧团)饰演、陶三春由阎巍(天津市青年京剧团)饰演;在《挑滑车》中,高宠分别由颜玉菲(中国戏曲学院)、常东(沈阳京剧院)、黄齐峰(天津京剧院)、田磊(福建省京剧院)四人饰演,岳飞由杜鹏(中国戏曲学院)饰演,兀术由高虎(中国戏曲学院)饰演;在《八仙过海》中,金鱼仙子由李静文(沈阳京剧院)饰演,吕洞宾分别由王平(天津京剧院)、李阳鸣(中国京剧院)二人饰演。

2
天津市京剧团院内。

一群戏曲演员站在院子里吊嗓子,甩膀子,走圈子,练的热火朝天。

明亮的房间里,青年京剧团的团长吴保国拿着一份当天的报纸,高声朗读着。他的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似乎都在这一声声颂读声中舒展开来。

“老贺,听见没有,我们真的要去香港演出了。”吴保国激动的说道。

四十多岁的贺学林也很高兴,笑道:“1963年,四大名角在香港联决演出49天,场场爆满,如今40年过去了,我们也有幸踩着先辈的足迹去一趟香港,实属不易啊!”

吴保国连忙说道:“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啊!”

贺学林也知道吴保国的脾气,知道他一生不喜政治,可是这国粹却和政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有些话只能藏在肚子里说。

“老贺,晚上要不要出去喝上一杯,就当预祝我们演出成功?”吴保国问道。

“不去了,不去了。”贺学林解释道:“我那徒弟还有些功课没做完,我要回去督促,否则把戏演砸了,到时你我脸面无光事小,团里损了名声事大。”

吴保国也知事情轻重缓急,不敢再劝,送走贺学林,找了别人出去庆祝。


3
2003年12月11日,颜玉菲刚刚过完他23岁的生日。

身材高大,英俊潇洒的他已经在中国戏曲学院学了三年的武生,如果加上小时候在爷爷身旁的耳渲目染,怎么也算是一个老戏迷了。

可是他的功力毕竟还浅,不足以担任一团之柱,《挑滑车》又是此次赴港演出的重中之重,所以这次演出的名单上,才多出三个人与他同演一角。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嘴里念念叨叨,还不断的做着各种姿势。他念的正是《挑滑车》的《闹帐》。

……

“且慢!”

“高王爷为何阻令?”

“末将有一事不明,愿在元帅台前领教。”

“高王爷有话请讲,何言领教二字。”

“岳元帅!想俺高宠,既已将身许国,理当报效皇家。今逢大敌,满营将官,俱有差遣,单单把俺高宠,一字不提,是何理也?”

……

正念到兴头上,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颜玉菲没有理会,继续念着台词。可惜手机铃声还在响,他只好无奈的走到桌子前,拿起手机。

“玉菲,又在背词呢?如果……不着急的话,出来和师父喝一杯。”电话里,贺学林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听在颜玉菲的耳朵里却显得那么苍老。

“师父……”颜玉菲想一口回绝,可是想到师父在电话那头颇有些无奈的表情,他又同意了。

最近一段时间自己总是不在状态,尤其是听到此次香港之行的大名单里,饰演高宠一角的人选多了三人,更让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刚好师父找自己喝酒,问一问,看师父有什么好的办法。


4
这是一家在当地经营了五十年的老店,店里特有的一道菜叫做贵妃醉鸡。制作这道菜的老师傅已经七十高龄,听说这手艺还是他的祖父从宫里带出来的,然后一代代传了下来。

高虎坐在雅座里面,即使门窗紧闭,耳畔间依然能够听见外面人声鼎沸的声音。店里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自己坐的这间雅座据说也是三天前才预定上的。想到预定这座酒菜的人,高虎的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三十岁开外,穿着普通的西服,端坐在椅子上,双手优雅的撕着面前的整块鸡肉。高虎又朝脸上看去,很普通的一张脸,没有任何值得自己记住的地方。

“高先生,只要能够将这包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贺学林的行李中,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这个男人就着沾酱吃了一口鸡肉,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东西。

那包东西只有巴掌大小,粉末状,在透明的塑料袋中呈现一种略带黯淡的白色,扔在桌子上是那么的不起眼。

高虎盯着桌子上的这包东西,心脏不争气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紧张的左右看了看,雅座内除了这个男人和自己,再也没有任何外人,可是他还是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可是通过电视报纸等媒体,高虎却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如果没有猜错,这包东西应该就是毒品——说的再专业一点,这应该就是海洛因。

“这……”高虎干咽了一口唾沫,紧张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包东西就这么放在桌子上,那个男人彷佛并不害怕服务员会突然闯进来,他一边吃着鸡肉,一边说道:“我们管这种东西叫做5号,也就是你们俗称的海洛因。”

见高虎紧张的汗水从额头流了下来都不知道擦,这个男人抽出一张餐纸,笑道:“别那么紧张,这包东西要不了你的性命。”

高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才稍微不再紧张,问道:“你和贺老师有什么仇吗,非要这么做?”

这个男人道:“仇当然是有的,不过这都不关你的事,只要你完成了我交代的事,我马上给你一个货真价实的美国护照,还有十万美金,有了这本护照,你哪里都可以去。”

高虎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又问道:“你敢保证,完事之后,不会卸磨杀驴?”

这个男人哈哈大笑,不屑一顾的说道:“你看我薛某人有那么卑鄙吗?如果你担心我会杀了你,大可不必接这件差事。我敢保证,只要我将这件差事说给同行的其他人,他们决不会像你一样,瞻前顾后,左右为难。我相信,到时候来找我的人一定会挤破这酒楼的大门。”

这个男人说完,静静的等待着高虎做决定。他相信自己的心理战术一定会让高虎乖乖就范,就像他昨天晚上对待的那个女人一样,即使再骄傲再坚贞,最后还不是成为自己的杀人工具。

高虎颤抖着伸手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仰脖喝了下去。那酒彷佛就像一支镇静剂,让他坚定了决心。他狠狠的将酒杯摔在地上的同时,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将那包海洛因5号放进自己的口袋。

5
出租车停在天津市京剧团门前,明显喝高的高虎东倒西歪的爬下出租车。还没有等车门关上,呕吐的声音从车底传了出来。司机骂了一句,也顾不得去关车门,油门一踩,汽车绝尘而去。

颜玉菲晚上倒没有喝多少酒,因为一整瓶白酒大部分都进了师父贺学林的肚子里。贺学林今天晚上心事重重,酒过愁肠人更愁,转眼间就醉的不省人事。将师父送回家,他才匆忙朝天津京剧团走去。

这次赴港演出意义重大,为了确保万一,依照规定,所有的演员必须集中管理,集中训练,就连食宿都要统一。团里有的是食堂和宿舍,招呼这么三十多号人不在话下。

快到京剧团门口,颜玉菲就看见一个人爬在冰冷的地上,人事不醒。他紧走几步,来到那人跟前,将身子翻了过来,才认出高虎。高虎呼噜打的正欢,任凭颜玉菲推搡也没睁开眼睛。颜玉菲无奈,只好将他背起,送回宿舍。


6
飞机缓缓的落在跑道尽头。

颜玉菲从窗口朝外看去,一条红色的横幅迎风招展,上面写着“欢迎京剧青研班经典专场将在香港隆重上演”

迎接他们的香港政府官员和记者站在跑道边上或交头接耳,或左顾右盼,一群朝汽蓬勃的小学生拿着鲜花兴高采烈的跳着笑着。

再朝远处看去,隐约间能够看到直穿云霄的摩天大楼如宝剑般一支支的竖立着,一眼看去,数也数不清楚。

“这就是香港?我们真的来到香港了?”不只是颜玉菲,随机的其他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早晨还在北京,两个小时之后就到香港了,一南一北,转瞬即到,这要放在古代,怎么也要走上一个月的时间。

下了飞机,首先是香港文学艺术交流司为代表的政府官员热烈的欢迎致词,然后是此次带团演出的团长吴保国激情高昂的演说,接着是记者的提问时间。折腾了一个小时,终于让这支饱受口水和闪光灯虐待的队伍走到了机场出口。


7
机场出口处。

一个带着耳麦的中年男人穿着藏青色的西服,静静的坐在咖啡屋里,看着人流不断的检票口。耳麦里不时传来队员的报告声,他都以简短的几个字做为答复。

等等。

再等等。

再等一会。

……

忽然,他的眼前一亮,刚才还纹丝不动的身子马上站了起来,一成不变的答复也换成另外两个字:

行动。

8
贺学林虽然没有出现在本次赴港演员的大名单中,但是他却是以后勤保障的身份进入香港。本次赴港演出的时间长达两个月,已经突破1963年四大名角联袂演出的49天最高期限,为了能够更好的为香港市民带来一场场精彩的演出,后勤保障工作不容有忽,这也是贺学林的责任。

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还不断的指点着颜玉菲的功课,没留神被人撞了一下,回头才发现是高虎。

“小子,来趟香港值得你这么兴奋,连路都不会走了?”贺学林冲着高虎打趣道。

高虎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就着贺学林的话茬说道:“贺老师,听您这么说,您以前来过香港?”

贺学林的脸色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彷佛回忆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随即马上恢复过来,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第一次来……”说完,再也顾不得和颜玉菲说话,径直朝前走去。

“师父这是怎么了?”颜玉菲跟了师父多年,知道师父肯定有事瞒着他,可是他不好问。要问,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他就问了。

“贺老师怎么了?”高虎奇怪的问道。

“不知道。”颜玉菲回答道。

颜玉菲和高虎同在中国戏曲学院学习,不过却低了高虎一个年级,以前见面也没有说过什么话,如果不是这次演出的曲目《挑滑车》,他扮演高宠,高虎扮演金兀术,两个人恐怕还会一直陌路相对而行。

即使昨天晚上将高虎送回宿舍,颜玉菲都没有和高虎说起,他也不知道高虎是否记得这事,反正后来高虎也没有提起过,两人就当那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忽然,前面一阵骚乱,颜玉菲朝前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藏青色西服的中年男人挡住师父的去路,正对着师父说些什么。机场出口处人多嘈杂,两人说些什么也听不清楚,他只好朝前挤去,然后就听见中年男人说道:“贺学林先生,我现在以携带毒品入境罪,对你提出搜查,这是搜查证,请您协助……”

9
贺学林见一伙人朝他走来,右手下意识的伸进口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只想抽根烟,可是烟盒没有摸到,却摸到一个陌生的东西。只一瞬间,他就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与此同时,他想起了一个女人,还有一段若干年前的回忆。

“贺学林先生,我是香港警务署毒品稽查司高级督察何成功,我们现在怀疑你和一起携带毒品入境案有关,请您协助我们进行调查。”说完,何成功从藏青色的西服口袋里取出一张盖着香港警务处红色章的白纸,“这是搜查证。”

贺学林还没有反应过来,站在何成功身后的警员已经走了上来,对贺学林的行李开始进行搜查。

“离我师父远一点。”颜玉菲冲了过去,可是被身后的高虎拦腰抱住,“我师父不可能带毒品的,他是被冤枉的……”

没有人理会颜玉菲的吵闹,搜查行李箱的警员将行李箱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抖落抖落,然后扔到旁边。

“贺先生,请您举起胳膊。”警员搜完行李箱,没有发现毒品,转身对贺学林说道。

贺学林的大脑一阵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我决不放过你……”

他闭上眼睛,心里想着这或许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一旦闭上眼睛,那个女人的脸就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女人那双悲愤的眼睛中透露出仇恨的光芒摄人心魂。

“贺先生,请举起胳膊,我要对你进行人身搜查。”警员耐着性子,说道。

“不用搜了,毒品在这里。”贺学林将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手掌张开,一个小塑料袋安静的躺在掌心,塑料袋中,放着一种叫做海洛因的白色毒品。

当何成功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贺学林就知道今天这关过不去了。他知道那个女人不报复则已,一旦报复,绝对不会让他有任何翻局的机会。

“贺学林先生,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因涉嫌携带毒品罪被捕,你有权解释,但是我们只会将你的解释程供给法庭。我们现在对你施行管制,请你不要拘捕。否则后果将更加严重。”何成功说着,已经有警员掏出手铐,将贺学林双手铐上。

“撤队。”何成功一声令下,警员押着贺学林如海潮般撤出机场,消失在人海中。


10
香港国际酒店8301房间里,坐了满满一屋子的人。大家都低着头,默默的抽着烟,谁也不愿意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颜玉菲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想找团长帮忙,可是团长却和那群香港政府官员走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想给北京的师娘打电话,可是自从进了酒店大门,就被众人盯了起来,别说打电话,连上厕所都有人跟着。

整个团里,就他和师父最亲,接下来就是团长,如今团长不在,这群人又看守着自己,弄的他怒火中烧,恨不能找到人狠狠的打上一架,可是看众人蔫了巴即的样子,连打架的人都找不到一个。

就在这个时候,吴保国推门走了进来,颜玉菲满怀信心的刚要询问,就看到团长阴沉的脸上没有一点值得高兴的样子。

“小颜,吴叔这次帮不了你,你师父这事闹大发了,他……他怎么这么傻……”吴保国说完,蹲在地上懊恼的敲打着自己的头。

“团长,警察那边到底怎么说的?”颜玉菲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吴保国抬头,说道:“警察那边对那包东西做了鉴定,确定是毒品,还有个名字,好像是什么5号。”

谁都没有发现,坐在角落里的高虎低垂着头,听到吴保国的话,身子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吴国保继续说道:“那些警察还说,塑料袋上只有老贺一个人的指纹,事实确凿,已经成铁案了。”

颜玉菲惊呆了,他难以相信居然会是这个结果,当初他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能够从塑料袋上找到陷害师父的那个人的指纹,如今看来,一切都落空了。

“因为有文化交流司的人帮忙说话,案子暂时压了下来,如果没有更加有力的证据证明老贺是无辜的,恐怕他……”吴保国停顿了一下,却不知道携带毒品罪坐实了应该判多少年的刑罚,不过看那毒品的数量,应该不低吧!

“不,你们都在骗我,师父的事,你们根本就没有上心。”颜玉菲忽然暴跳如雷的喝道。

吴保国听见颜玉菲如此说话,也怒了,“谁说我没有上心,老子好话说了一箩筐,可是那帮家伙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你还骗我,那我问你,你嘴里的酒味是怎么回事?你敢说下了飞机没有去喝酒?我师父都成那样了,你还有心喝酒,你还敢说你上心了。”颜玉菲越说越气,推开吴保国,冲出房间,“你们不肯救师父,我一个人去。”

看着跑的不见人影的颜玉菲,吴保国的脸上流下两行浊泪,喃喃自语道:“如果不喝酒,难道就能解决老贺的事情吗?酒场上的事情,真TMD的麻烦。”一直到现在,他还是以为,只要上了酒场,贺学林的事情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高虎躲在角落里,不知道想些什么,和刚才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他的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是胜利的喜悦,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之后的自信。

11
何成功今年四十五岁,在警察队伍里也站了二十六年的岗了。十一年前香港毒品泛滥成灾,不知道多少家庭因此妻离子散,流离失所。何成功就是那时候从巡警队调入缉毒司。之后出人头地,终于做到司长一职。

今日之世界,扫毒已经成为国际间一大事,所以缉毒司也开始忙碌起来,不过忙碌的背后,带给何成功更多的却是名声和权利。

香港做为国际大都市,毒品的流通自然也要经过与此。有了扫毒这支权利之杖,何成功出入任何地方都是仰脖走路,就连警务处的处长都要卖他一份薄面。

何成功的家庭曾经很完美,他的老婆叫做章丘红,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男孩今年12岁,女孩今年5岁。他们一家人住在铜锣湾的一处小区里,小区环境优雅,出入都是白领人士。可是在几年前,一场大火烧毁了这个幸福的家庭,何成功之后就未曾再谈过对象。

何成功没有什么嗜好,不抽烟不喝酒,每天下班回家之后,就窝在家里,不是看碟,就是看书。即使偶尔有朋友的聚会,也是能推就推。

这样一个行为规矩,又深的上司器重的警察,你觉得他会有什么把柄能让你抓住吗?如果非要找出何成功的把柄,然后找机会把他引出来,恐怕只有绑架最直接。

颜玉菲立即就把这个念头掐死了。他还没有傻到自认为凭着自己的一双手,能够成功绑架一名服务警队多年的警察。

可是除了绑架,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把他引出来呢?

颜玉菲跟踪何成功三天以后,他无奈的低头认输了。

12
姓薛的那个男人坚守了自己的诺言,在贺学林被香港警务署缉毒司何成功逮捕的第二天,就将剩余的五万美金打入高虎的帐户里。于是高虎在欣喜之余,只能想起自己以后应该去哪些地方游玩,是去赌城拉斯维加斯呢?还是去夏威夷,又或者是巴厘岛?

至于贺学林,他是谁?

即使出了贺学林携带毒品入境一事,然后又少了颜玉菲这个担当重任的演员,京剧团的表演依然照常进行。团长吴保国甚至有些庆幸,幸亏自己先见之明,把饰演高宠的角色演员增加了三名,否则就凭颜玉菲一人,就足以使香港之行泡汤。

关于贺学林的事情,在香港政府的强力干预和京剧团一致对外的统一口径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记者会上,也已经没有那个不开眼的记者会问起这件事情。刚巧这个时期有个女明星被爆性丑闻,于是他们更多的关注目光已经转移到明星隐私问题上了。

今天没有演出,高虎却早早的爬了起来,坐在床上,他还在回忆昨天晚上的那个神秘电话。

记得昨天晚上睡觉之前,他还和团长吴保国喝了几杯,晕晕糊糊的回到房间刚要躺下,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刚说了声喂,电话那头就传来一声淡淡的声音。

“高先生最近玩的还开心吗?”曾经在那个豪华雅间里撕着鸡肉,细嚼慢咽的男人问候道。

高虎差点将话筒扔掉,调整了半天呼吸,这才问道:“事情已经替你办成,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干什么?”男人笑道:“难道高先生不要美国护照了?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就挂电话了。”

“别……”高虎连忙阻拦道。

男人哈哈大笑,说道:“明天早晨12点,太子道第三个路口有家麦当劳,你别不来哦!”男人说完,挂了电话。


13
高虎坐在太子道的麦当劳店里,不时低头看着手表,时针已经指到12点整,可是要等待的人还是没有来。

桌子上放着一杯可乐,里面的可乐还有半杯。等的无聊,高虎拿着吸管,低头拨弄着杯中的可乐。

“先生,这是您的礼物。”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

高虎抬头去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女孩的手上,拿着一个盒子。盒子不大,被彩带装饰起来,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你确定这东西是送给我的吗?”高虎一字一句的问道。

“先生是姓高吗?”女孩问道,见高虎点头,继续说道:“那就没有错。”

“可是我不认识你啊!”高虎没有接盒子,继续问道。

“我们是香港汇通国际快递公司的,在这个礼物的送达单上指定送到这里一个姓高的先生手里。”女孩将盒子往前递了一下,高虎果然在盒子侧面看到送达单上的字迹。

“那放在这里吧!”高虎签收之后,开始对着盒子发呆。

那个姓薛的家伙到底搞什么鬼,连送个护照都弄的这么神秘。高虎骂咧着。里面放的应该是护照,可是为什么自己总是觉得只要一解开盒盖,就会引爆一颗威力惊人的TNT炸弹呢!

开,还是不开?

高虎犹豫了半天,终于用颤抖的双手将盒盖打开。在打开盒盖的一刹那,他闭上眼睛,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有爆炸,没有尖叫,没有血流成河的场面。高虎长嘘一口气,这才朝盒子里看去。

盒子里放着一部略现陈旧的粉红色女士手机,手机上的工作指示灯一闪一闪。在手机下面压着一个绿色的小本子,小本子的封面上用英语写着护照两个字。高虎惊喜的将护照打开,里面的资料写的果然是自己的名字,就连照片都是近期的。

可是当高虎再朝盒子里看去,才发现在护照下面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只有一个女人,女人的实际年龄不超过35岁,却尽显苍老,身体瘦弱,头发稀少、枯黄,显得营养不良。

高虎将照片翻过来,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旺角7号码头。”

这姓薛的又再搞什么明堂?

高虎还没有想明白,就听到盒子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高虎拿起手机,按下接通键。

“将照片放到颜玉菲的房间,记住千万别让他发现你。”姓薛的男人在电话里淡淡的说道。

麦当劳店里很吵,可是高虎却听的清清楚楚,一颗汗珠顺着他的脖子流进领口,他朝着电话怒吼道:“不是已经完了吗?”

姓薛的男人很沉静的说道:“这是你以为的游戏结束,对我来说,游戏才刚开始。”

高虎愣头愣脑的问道:“如果我不做呢?”

“乖,别闹情绪了。”姓薛的男人哈哈大笑,紧接着威胁道:“如果你不做,我敢保证你走不出这间麦当劳店。”

“我还就不怕吓。”高虎说道。

姓薛的男人道:“你低头看看自己怀里抱着的盒子,是不是觉得比其他盒子稍重那么一点点?实话告诉你,里面放着一颗TNT炸弹,炸毁十平方米范围内的东西绰绰有余。你要不要试验一下……”

高虎没有等姓薛的男人说完,已经将盒子打开。揭开盒子里面的一层薄薄的挡板,马上看到一颗貌似炸弹的东西。

高虎没有见过真正的炸弹,就像他没有见过真正的毒品一样,可是要怪就怪自己太好看电影,尤其是那些有爆炸场面的影片。这炸药是真是假他看不出来,可是无论真假,他都不敢再抵抗薛姓男子的命令。

“现在有很多人都知道你拿着这个盒子,即使你侥幸逃脱炸弹的死亡邀请,也难逃其他人的指证。这事你是不做也得做。”姓薛的男人说完,挂断了电话。

高虎懊恼的放下电话,抱着盒子走出麦当劳。他想将盒子扔了,可是又怕薛姓男子在暗中点爆炸弹,所以只好抱着盒子一路走,一路提心吊胆。


14
12月24日,平安夜。

这一天也是何成功的老婆章丘红和孩子们的忌日。一大早,何成功就出了门,开着那辆崭新的奔驰轿车,先去尖沙嘴一家花店定购了康柰馨和白菊花,然后又去平顶山的墓地,在她们娘三个人的墓前烧了把香,这才回到警务署自己的办公室里。

刚进办公室,秘书就紧跟着自己的脚步走了进来,“何司长,这是您的信,今天早晨到的。”

何成功接过信封,很普通的信封,上面写着“警务署缉毒司何成功亲启”,没有落款。再看邮票上的邮戳,J013,是从尖沙嘴的邮局发出来的。

何成功用手感觉了一下,信封很薄,信囊却很坚硬。

是照片。

多年的经验让何成功只要一摸就能知道信封里面到底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照片,看着照片上那个瘦弱的女子,何成功的脸上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把秘书赶出办公室,何成功死死的盯着手里的照片。在照片的右下角有日期,2003年12月16日。

拍这张照片的人意思很明确。故意将日期泄漏出来,无非就是告诉何成功,这照片是近期拍摄的,照片上的人也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们现在就来谈条件,只要条件谈不拢,我随时可以取了这个女人的性命。

何成功将照片翻了过来,照片的背面写了一个地址。

“旺角7号码头。”

这是一个废弃的码头,曾经在毒品走私最猖獗的时候,这个码头以及码头上的工人都担负了毒品出入口的工作。也就是说,这个码头是被黑社会牢牢控制的。

如今香港回归多年,黑社会势力被压的抬不起头,毒品走私也被有效的遏制,所以这个码头也被废弃。

何成功是缉毒司的司长,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做了七八年,对这个码头印象深刻,当初打击毒品走私的案子,很多都牵涉到这个码头。如果没有记错,这个码头的控制者应该是个女人,名字好像叫做刘彩芝。

女人也分很多种,有的女人千娇百媚,有的女人弱小怜惜,有的女人却精明强干。刘彩芝就是最后一种人。

刘彩芝这个名字很普通,如果在街头进行一番调查,大多数香港人都不认识她,但是如果问起“芝姐”,恐怕摇头的人屈指可数。

芝姐就是刘彩芝。

在黑社会这股暗流袭扰香港的那段黑色时期,芝姐做为毒品走私的大头目,带着她的手下,充当了不可小窥的一股势力。后来由于内讧,再加上有人给警务署泄密,这个贩毒组织被何成功一举攻破。

芝姐横死在隐秘的毒品加工厂里,她的手下死的死,跑的跑,大多数人都被扔进了监狱。不过据这些家伙招供,当时跑了一个重要的人物,就是这个人,让芝姐情根深种,却为情所困,最后死于非命。说道最后,都是一个“情”字害人。

何成功回忆了一会往事,这才拿起电话,拨了一组非常熟悉的号码,“戒毒所吗,请问叶倩美女士在不在?”

电话那头的护士小姐查询了半天,才回复到:“她不在病房里,可能是去花园了。”

果然如此。

如果今天自己不去旺角7号码头,叶倩美就很有可能出现在明天早晨的报纸上,上面还会用黑体字写着“戒毒女子不堪忍受痛苦,割脉自杀。”

当然,递照片的人也极有可能让自杀现场更真实一些,指不定还会在现场放置一些其他的东西,来更加充分的说明解毒女子是为何吸毒,又为何戒毒,最后又为何自杀。

何成功甚至可以想像出来,那些东西会对他产生怎样的影响。这影响可大可小,小到能毁灭自己的前途,大到……会送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这场约会,无论无何都得去。可是这时间,他为什么没有说呢?是忘了,还是故意不说?何成功的眼神又回到照片上,在那个女子身后,一群鸽子在天空自由的翱翔,更远的地方,一架飞机准备着降落。

何成功的眼睛亮了,他迅速的拿起电话,“我是警务处缉毒司的何成功督察,请帮我查一下,12月16日上午八点到十一点,在机场降落的飞机都是那几架?”

何成功在本子上不停的记录着,反复验算了一会,他又问道:“那么这些航班里面,有今天返航的吗?都是什么时候返航?”

何成功继续验算着,过了好大会功夫,他终于停了下来,然后用笔在一个标示着时间的数字上画了一个圈。


15
颜玉菲揉着发红的眼睛,回到京剧团下榻的酒店。从电梯刚一出来,就看见高虎略带紧张的朝电梯走来。

颜玉菲没有在意,自从师父出事以后,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颜玉菲,到哪去了?”高虎忽然主动问道。

颜玉菲打了一个哈欠,“出去喝酒了,刚回来。”

高虎让过颜玉菲,走进电梯。在电梯关门的那一刹那,高虎忽然喊道:“团长让我通知你,晚上十一点,你必须坐飞机回北京。”

颜玉菲愣了一下,师父的案子还没有任何进展,自己就要回北京了。能回吗?回去该怎么对师娘解释?就说师父贩毒被抓了,自己逃回来了?让自己这么耻辱的回去,他们想都别想。

颜玉菲忿忿不平的打开房门,走进房间。打开房间的灯,电话随着灯光大亮的同时响了起来。他拿起听筒,凑到耳朵前。

“颜先生吗?”电话里的男声很平淡的说道,彷佛世间再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激动。

“是我。”颜玉菲回答的更加平淡。对于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尤其是在这个非常时期,非常地方接到这个电话,他比平时都要冷静。

“想救你师父吗?”男人问道。

“什么条件?”颜玉菲直截了当的问道。

“如果我说没有条件,你相信吗?”男人问道。

颜玉菲没有说话,那意思显然是说,你骗三岁小孩呢?

“看见桌子上的东西吗?晚上十一点,到这个地方去,就能找到你要找的人。”男人说完,挂断电话。

颜玉菲在男人说话的同时就发现了他说的东西,见男人挂了电话,一个箭步来到桌前。

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盒子不大,用彩带做的包装已经被撕开,显然是被人动过手脚。

颜玉菲没敢乱动,脑子却不停的转了起来。

这个盒子显然是那个打电话的男人送来的,那么当时盒子一定是密封好的,至少彩带没有被人撕开过。如今彩带被人撕开,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也已经被人动过了。

颜玉菲点燃一根香烟,坐在床头,静静的抽着烟。过了很长时间,他下定决心般的将烟扔到地上,狠狠的踩灭,然后将盒子拿了过来。

盒子有些重,看来里面装了很多东西。可是盒盖被打开以后,颜玉菲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将照片拿起放在一遍,他又发现盒子里有块夹板被高低不平的放置着,翻开夹板,就看到一颗TNT炸弹。

颜玉菲的冷汗从额头顺着脖子流了下来。他小心翼翼的将装有TNT炸弹的盒子放到桌子上,然后把照片拿了起来。

照片上的女人很瘦,头发也显得非常的稀少,枯黄。

颜玉菲将照片翻了过来,看着上面的地址,陷入沉思之中。


16
晚上10点,高虎来到团长的房间,告诉他,颜玉菲不在房间里。

晚上10点30分,高虎以寻找颜玉菲的理由离开酒店,不知去向。

晚上10点50分,何成功坐着出租车来到旺角7号码头。他走进离码头只有几十米远的一所废弃的小屋里,再也没有出来。

晚上11点整,颜玉菲孤身一人来到码头。

码头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海浪拍打着堤岸的声音,还有远处油轮发出的起锚声。

颜玉菲抽了一根烟,耐心的等待着。他所处的位置很好,背后是大海,左边是一片厂房,不过大门紧锁。右边是一片空旷的水泥地,应该是放置集装箱的地方。正前方对着码头的入口处,一条破旧的公路蜿蜒伸出,连接着码头和旺角积家道公路。

何成功躲在黑暗之中,鼻息间闻到的都是腐烂酸臭的味道,恍惚间彷佛又回到了若干年前:身后是一群精干勇敢的飞虎队队员,他们蒙着头罩,只有双眼露出烁人的光彩,只要自己这个队长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会如天兵天将一般出现在码头,将眼前这群亡命之徒毖于枪下。

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一个哆嗦,才发现黑暗之中只有自己一个人,透过小屋墙壁上的窟窿,能够清楚的看见一个年轻人在码头上静静的抽着烟。

他就是那个送照片的人?就是那个绑架叶倩美的人?就是那个拿叶倩美的性命来威胁自己的人?

何成功觉得码头上的这个年轻人很眼熟,可是毕竟离的远,他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又等待了一会,眼见没有发现什么埋伏,这才从木屋里走了出来,朝码头走去。

颜玉菲看着何成功朝自己走来,心里的震撼无以言表。他万万没有想到打电话的那个男人居然就是何成功。

看到何成功,所有的疑惑都在一刹那被解开。

自己近期的跟踪被他发现了,所以何成功找了这个地方来和自己谈判。

TNT炸弹是用来威胁自己的,如果自己不来,他就会在远处遥控引爆。

那张女人的照片更好解释,只凭借对照片里的女人特有的好奇心,自己也一定会到这里来。

再加上电话里说过的那几句话,即使自己不想来,也会跑来的。

何成功的心智好深沉啊!为了让自己来一趟这里,他居然想出了这么多的可能情况。三种可能,无论那一种被自己遇到,结局都是一样的,自己一定会在晚上11点出现在旺角7号码头。

不过自己也不是吃干饭的,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想到这里,颜玉菲紧了紧腋下一个不大的盒子,心里暗道:“大不了一起死。”

17
何成功走到颜玉菲面前十米的地方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已经想起眼前这个面熟的人到底是谁了。那天在机场抓捕贺学林的时候,这个年轻人管贺学林叫师父。

何成功一只手背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把GOLOCK17手枪。他现在心中的想法很简单,不管你和贺学林是什么关系,马上放了叶倩美,然后到警务署自首,否则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何警官,我师父的事……”颜玉菲刚开了一个头,就被何成功用枪指在头上。

“放了叶倩美,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何成功说道。

颜玉菲马上就想明白何成功嘴里说的叶倩美到底是谁,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如果我不放呢?”颜玉菲一直发愁找不到何成功的把柄,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被何成功冤枉,本想解释一下,可是为了能够救师父出来,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不要逼我开枪。”何成功怒吼道。因为愤怒,他的胳膊开始颤抖起来,枪口忽上忽下,却始终没有离开颜玉菲的身体。

“开枪啊!大不了一起死。”颜玉菲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猛的揭开盒盖,露出里面的TNT炸弹。

何成功看到颜玉菲手上的TNT炸药,猛的一激灵,终于清醒过来。

“别冲动,有什么话摊开了说,一切都好谈。”何成功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始对颜玉菲实施心理战术。

“好啊!放了我师父,就这么简单。”颜玉菲平静的说道。

“你师父携带毒品入境,明天早晨就开庭,你让我现在去救他,这事根本就办不到。”何成功说道。

“无所谓,大不了一起死。”颜玉菲还是那么从容,死好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不要动不动就说死。”何成功无计可施,换了一个话题说道:“那你让我看一眼叶倩美。”

“除非把我师父带出来,否则你别想看到她。”颜玉菲一口回绝。

“见不到叶倩美,我是不会去救你师父。”何成功的意思更明确。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忽然一阵悠扬的手机铃声在空旷的码头响了起来,两人同时朝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却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谁在哪里?给我滚出来。”何成功忽然从衣服里掏出另外一把手枪,指着声音响起的地方喊道。

一个男人战战兢兢的从废弃的厂房旁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粉红色的女士手机。

“别开枪,是我。”男人紧张的说道,“你不是要见叶倩美吗?这里有她的电话,你可以和她通话。”


18
有这么一部电影,名字叫做《好奇害死猫》。姑且不论电影的情节,只是从影片的名字就能体会到此刻高虎的心情。

他只是一时好奇,想要到这个照片上说的旺角7号码头去看一看究竟,没想到就被一把警用手枪指在头上。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可以买,他一定买上七八颗,从自己刚出娘胎开始,一有反悔之意就用一颗。

他本来在黑暗之中躲的好好的,热闹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就觉察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等他手忙脚乱的把手机掏出来想关掉,却在错乱中按到了接通键上。

“把手机给那个警察,告诉他,他要找的女人在我们手里。”电话里,姓薛的男子淡淡的说道。

高虎硬着头皮走到何成功的面前,想要将手机递过去,可是何成功理智的制止了他的做法。

“把手机上的免提键打开。”何成功一眼就认出高虎手中的手机正是自己送给叶倩美的生日礼物,他更加清楚手机上的各个功能。

免提键被打开,从里面传来叶倩美柔弱的声音,“何警官,我很好……”电话被忽然掐断,只能听到“嘟……嘟……”的声音。

“现在应该是你履行自己诺言的时候了。”颜玉菲没有时间理会高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心里只有一个愿望,把师父救出来。

何成功把两把枪塞会枪套,慢慢的朝后退去,“我会把贺学林救出来,也希望到时候能够见到叶倩美。”说完,人已经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之中。


19
“你怎么会在这里?”颜玉菲问道。

高虎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今天去找你,可是你不在,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于是我……”

颜玉菲点头道:“于是你就把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照片和TNT炸弹,怪不得当时在电梯口遇到你的时候,你的表情显得那么紧张。”

见高虎点头如捣蒜,颜玉菲又问道:“你怎么会有叶倩美的电话?”

这个问题不好解释,高虎想了一下,才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叶倩美,这电话是一个男人给我的,是他让我来这里帮你的。”高虎于是将麦当劳店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却露掉了一些不该说的事,例如护照以及它的来由。

颜玉菲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高虎嘴里所说的男人是谁,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走吧,我们回去。”颜玉菲说道。

“回不去了,团长说,如果你回来,就立即把你送回北京。”高虎说道。

“那怎么办?”颜玉菲也有些发愁。

“找个旅馆先住下吧!”高虎说道。

“可是我没有入境证。”颜玉菲说道。

高虎看了眼紧闭的废弃厂房,“实在不行,你就住这里吧!”

“也只能如此了。”颜玉菲叹了口气。

“那何成功要是找你怎么办?”高虎问道。

“把手机给我,然后你再帮我买些吃的东西。”颜玉菲说道。

“可是贺老师的案子要是消不掉,难道你们要流亡一辈子?”高虎问道。

颜玉菲摇头说道:“不会的,何成功有本事把师父救出来,就有本事把师父的案子消了。”

“你就这么相信何成功的能力?”高虎问道。

颜玉菲看着东方一片鱼肚白,说道:“不相信又能怎么办?”

20
警务署里有一个专门的库房,用来存放所有案发现场搜集来的物证。这是个非常奇妙的地方,里面的物证五花八门,一根绣花针,一堆家用电器,甚至还有一货架的军火。如果不是因为每件物证上面都贴了一块小小的贴纸,上面写着时间,案情名称等等信息,恐怕拿到外面就可以直接使用。

何成功驱车来到警务署的时候,警员已经下班回家——这更加方便他的下一步行动。将车放好,何成功走进警务署。

皮鞋清脆的声音在幽静的走廊里传出老远,何成功拿着一份外买,走的非常稳健。

拐过一个弯角,证物科库房的大门从里反锁着,从旁边安装了栅栏的窗口看去,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警员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桌子上放着一个半导体,正放着一段京剧。何成功也是老戏迷,只听腔调就知道是《铡美案》的选段。

在这个小房间里还有一扇门,那才是通往库房的最后一道大门。此刻那道大门也紧锁着。

“老张,今天是平安夜。知道你加班,我买了外买,庆贺一下。”何成功笑呵呵的走到窗口,将外买扬了扬。

张鑫看管物证科库房已经二十多年,警务署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孤寡一人,不但工作在警署,就连家都搬到了警署。但是因为物证科库房地处偏僻,再加上老头子无权无势,更是落得没人搭理得地步。

“是何督察啊!谢谢你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张鑫激动得站了起来,缉毒司何成功可是警务署的名人,平时只有仰慕的份,何时能像今天一样平等对话。

何成功说道:“我也是孤家寡人,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人就作个伴,虽然不能喝酒,但是吃的东西我可是带全了。”

张鑫看着何成功手上大包小包的吃食,连忙把库房门打开,将何成功放了进去,然后将门锁住。

何成功从塑料袋中拿出酱鸭脖、猪肘子、花生米、卤豆腐,还有一大瓶可乐,摆了整整一桌子。

先给张鑫的茶杯里倒满可乐,何成功说道:“老张,我记得你是七九年来的警务署吧?”

张鑫点头,感叹道:“没错,那时候还是英国政府执政,警务署里到处都是洋人,可是转眼之间,已经换了人间,到处都是自己人。”

何成功大笑,同张鑫喝了几杯可乐,忽然说道:“我先去趟洗手间,你慢慢吃。”

张鑫点头称是,放何成功出去,却没有将门锁住。坐下又吃了一会,就听见从远处传来悦耳的手机铃声,听声音有点像是从洗手间传出来。

张鑫起初并不在意,可是铃声响个没完没了,他只好站了起来,朝洗手间走去。临出门时,他顺手将门关上,可是想了想,只将门掩上,并没有锁。他也觉得此刻所有的警员都下班了,这门锁不锁问题都不大。

张鑫推开洗手间的门,就看见在洗手池上放着一部手机,正欢快的唱着悦耳的歌曲。再朝其他地方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何成功。

他拿起手机,上面显示出一个电话号码。号码很熟悉,正是何成功办公室的电话。

张鑫迟疑了一下,然后按下接通键,何成功的声音传了出来,“是老张吗?我是何成功。我刚才把手机忘在洗手间了,你能帮我送到办公室吗?

张鑫挂断电话,朝何成功的办公室走去。他没有看见,在一个岔路口,何成功刚从办公室里跑出来,然后轻手轻脚的走进物证科库房,从桌子上拿起钥匙,打开最后一道大门。

张鑫推开办公室的大门,何成功也从物证科的库房里走了出来,将最后一道大门锁住,然后把钥匙放置在桌子上,还原成原来的样子,这才不紧不慢的坐在椅子上吃着卤豆腐。

等张鑫回来,何成功不好意思的说道:“事情刚处理完,我就来找你,结果没看见你。”

张鑫笑道:“可能在路上错过了吧!从这里到你的办公室,不止一条路。”说完,他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看库房里的那扇门,门紧锁着,桌子上的钥匙也如刚出门前放置着,没有一丝差别。


21
香港油麻地法庭内庄严肃穆。带着假发的大法官正气凛然的坐在审判席的最中间,在他的头顶上是一枚硕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徽。

“开庭。”大法官敲了一下手里的法锤,毫无表情的说道:“今天审理中国籍男子贺学林携带毒品入境案……”

一名律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审判席和陪审团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这才说道:“法官大人,我是被告指定的律师薛皓元,对于警方指控我当事人携带毒品一案,我表示怀疑。”

后面的观众席上一片喧哗,警方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证明贺学林有罪,这个被告方律师居然还在怀疑警方的办案能力。

待大法官敲响法锤,制止喧哗之后,薛皓元继续说道:“我怀疑警方在我当事人身上搜出来的那包粉末状的东西并非毒品,我希望法庭能够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那包白色粉末状的东西进行再次检验。”

警方律师站了起来,“我反对。”

大法官同左右助手以及在座的陪审团交头接耳了一番后,同意了被告方律师薛皓元的请求。

十分钟后,一套先进的化学仪器被搬进法庭。同行的还有香港权威的三名化学家以及缉毒司高级督察何成功。

从警务署物证科库房取出的那包粉末状的东西被放在仪器上进行检验,半个小时之后,三名化学家统一了意见,其中一位将化验报告呈报给大法官。

大法官看完,脸色变的非常难看,然后将化验报告又递自己的助手,助手看完递给陪审团。

整个场面忽然变得异常诡异,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可是每一个看完化验报告的人脸上不自然的表情都可以看出,那包粉末状的东西,恐怕真的如被告律师所说,并非是什么毒品。

大法官同陪审团商量了半天,终于敲响了手边的法锤,“中国籍男子贺学林,因携带毒品入境一罪受油麻地法庭审判,其结果如下……经审判,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22
面色平淡,波澜不惊的贺学林被法警打开手铐,然后在薛皓元的拥抱下一起走出法庭。可是还没有走多远,就被何成功拦住。

“贺先生,恭喜你。”何成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喝上一杯?”

贺学林还没有说话,薛皓元已经走了出来,“何督察,法庭已经宣判我当事人无罪释放,请你不要再来骚扰他。”

何成功笑道:“颜玉菲是你的徒弟吧!临来前他告诉我,务必将你安全的送到他面前,否则……”

贺学林忽然打断何成功的话,怒气冲冲的说道“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玉菲和此事无关,请不要把他牵涉进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何成功的笑容也冷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扔到贺学林身上,更加愤怒的说道:“如果不是你,她也不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再说了,如果不是你徒弟绑架了她,我也不会跑到罪证科将那包毒品换掉,更不会跑到这里求着你去见你的徒弟。”

贺学林将照片从地上捡了起来,端详着照片上的女人,老泪纵横,半晌才说道:“芝姐……她还好吗?”

何成功断喝道:“她不是什么芝姐,她的名字叫做叶倩美。你认识的芝姐已经被你害死了。”

贺学林颤抖着身子,无力的坐在地上。他只想放声大哭,将十几年的冤屈一起发泄出来。痛哭了半天,贺学林才止住悲伤,由着薛皓元将自己搀扶起来,对着何成功说道:“走吧!别让玉菲等着急了。”

何成功的车就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可是却怕贺学林突然跑了,只好坐上了薛皓元的汽车。

23
旺角7号码头一间废弃的厂房里,颜玉菲焦急的等待着,他不时的打开手机上唯一的一个电话号码,却迟迟不敢拨出去。

这个号码就是那个陌生男人在昨天晚上打进来的电话。

他想问一问那个男人,能不能把叶倩美放了,又觉得这样做好像有些不妥当。万一何成功问自己要叶倩美,那该怎么办?如果让那个陌生的男人把叶倩美送过来,又不知道他能否答应。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从外面传了进来。他马上跑到窗户前,然后就看见何成功拿着枪,指着自己的师父,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颜玉菲顾不得多想,从厂房里跑了出来。可是还没有跑到贺学林的面前,就被何成功拿枪逼了回去。

“叶倩美呢?”何成功问道。

颜玉菲迟疑了一下,说道:“正在来的路上,我那朋友正送她过来。”

何成功看了下表,说道:“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如果见不到叶倩美,我就杀了你师父。”

“不要……”颜玉菲急道,连忙把手机掏了出来,“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说完,将刚才调出来的那个唯一号码拨通了。

在颜玉菲按下确认键的下一秒钟,一声轻微的手机铃声从薛皓元的身上传出。

薛皓元看了一眼何成功手里的枪,枪口并没有对着自己,这才陪着笑,将电话拿了出来,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就变的不自然。任凭手机铃声响个不停,也不知道去接。

贺学林奇怪的看着薛皓元,忽然问道:“薛律师,你怎么不接电话?”

薛皓元“哦”的答应一声,慢慢的将电话接通,然后放在耳边,轻轻的说了声“喂?!”

颜玉菲听到话筒里传来薛皓元的声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轻轻的说道:“人带来了没有?”

薛皓元不置可否的说道:“我在办事,办完之后,马上就到。”

颜玉菲表情奇怪的说道:“那快点,这里催的急。”说完,挂断了电话,静静的看着薛皓元。

薛皓元也在同时挂断了电话,然后静静的看着颜玉菲。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出租车由远而近驶了过来,停在码头的出口处,高虎提着一大袋食品,艰难的下了车。由于食品袋太多,他始终没有抬头。

等他终于发现码头上站立的几个人之后,惊讶的手一松,一大堆食品掉落在地上,三、四个橘子四处滚落。

24
香港的冬天并不像北方一样寒冷。日头正烈,照在所有人的身上,可是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去体会这难得的温暖。

颜玉菲心中的惊讶难以言表,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昨天晚上打来电话的那个陌生人居然就是眼前这个薛律师。照这么说,叶倩美就在他的手上。

薛皓元没有想到,颜玉菲居然会拨通自己的手机,他一直以为颜玉菲会给高虎打电话,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高虎更是没有预料到,一直在暗中操控自己的薛姓男人居然会和贺学林走到一起。难道他们本来就是朋友,演这么一处戏,不过是为了那个警察而来。

“叶倩美呢?”何成功的枪口突然指到颜玉菲的身上,怒喝道。

“她……”颜玉菲看着高虎,心里埋怨这家伙怎么早不来晚不来,来了还看不清楚形势,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跑了过来。

颜玉菲咽了一口唾沫,紧张的说道:“叶倩美其实就在里面……”

“前面带路。”何成功果断的说道。

于是,颜玉菲、高虎在前,贺学林、薛皓元在中间,何成功拿着枪走在后面,五个人一起走进厂房。

25
厂房里的光线很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被风扬起的灰尘。何成功眯缝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整个厂房。里面只有几台破烂的大型机床,还有一些货架,上面空荡荡的没有一点货物。

“人呢?”没有看到叶倩美,何成功问道。

“在那里。”颜玉菲故意指了一个阴暗的角落。

何成功的视线被机床挡住,看不清楚角落里是否有人,他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脚步,用枪指着贺学林,对颜玉菲说道:“把人带过来。”

颜玉菲硬着头皮朝角落里走去,眼看就要走过机床,突然就听到背后一声枪响,他连忙朝后看去,只见贺学林捂着胳膊倒在地上,薛皓元已经和何成功扭打在一起。

“师父。”颜玉菲吓的惊惶失措,连忙朝贺学林跑去,可是还没有等他跑到贺学林跟前,又是一声枪响,然后就看见薛皓元捂着肚子痛苦的翻滚着,何成功拿着枪,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可是还没有等他站稳,就感觉身后风声正急,紧接着剧痛传遍整个大脑,却是被高虎拿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棍子狠狠的击打在背上。他朝前蹒跚了几步,转身将枪口对准高虎,没成想颜玉菲一声虎吼,一个蛟龙翻身,将何成功手里的枪踢飞,然后同何成功打在一起。

26
两个人正打的激烈,薛皓元捡起掉落在身旁的手枪,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将枪口对准了何成功。

“都住手。”薛皓元喊了半天,才让颜玉菲和何成功停了下来。

薛皓元捂着肚子上的伤口,非常痛苦的说道:“这样的打斗多没有意思,你……”枪口指了指高虎,“你和何督察打,你……”又指了指颜玉菲,“你就和贺老头打吧。”

贺学林惊愕的看着薛皓元,奇怪的问道:“薛律师,你是不是疯了?”

薛皓元神经质的转了下脖子,忽然高声喝道:“没错,我是疯了。十年前我就疯了,否则也不会把自己的亲姐姐交到你这个畜生手里。”

贺学林闻言,浑身一震,惊讶的说不出话。到时旁边气喘吁吁的何成功说道:“原来你就是刘彩芝的堂弟,当初侥幸让你跑了,没想到居然改头换面,还当了一个律师。”

薛皓元哈哈大笑,用枪口指了指贺学林,“他不是也改头换面,以为逃到大陆我就会放过你。”说完,又用枪指着何成功,“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何成功的手刚刚摸到身后,薛皓元忽然道;“别动,何督察,慢慢的把你背后的那把枪拿出来,然后放在地上。”

何成功无奈,将枪放在地上,踢到薛皓元跟前,然后问道:“你觉得我和贺学林之间有什么秘密可言?”

薛皓元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贺学林应该叫做何学林,他和你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何成功苦笑道:“是我这个亲弟弟告诉你的?”

薛皓元摇头道:“不是他,是我姐姐告诉我的。”

何成功道:“叶倩美?!”

薛皓元冷笑道;“你们兄弟俩真怪,你管我姐姐叫作叶倩美,他管我姐姐叫做刘彩芝,你们两个人之间素来不合,没想到对我姐姐,连称呼都不一样。”

何成功不置可否,继续说道:“那年我们强攻这个7号码头,就是在这里发现叶倩美,当时她已经被人注入大量的毒品,性命危在旦夕,如果不是因为抢救及时,恐怕早就死了。”

薛皓元忽然真诚的说道:“我很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姐姐的照顾,你死了以后,我会把你们兄弟两个人的骨灰放在一起,让你们到了阴间继续斗下去。”

何成功看来贺学林一眼,说道:“那就谢谢你了。我一直想杀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叶倩美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她会和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享受我所有的爱。”

薛皓元恍然大悟,问道:“四年前,铜锣湾海士吉雅路A座发生大火,烧毁房屋一座,烧死三人……”

何成功打断薛皓元的话,神情亢奋的说道:“没错,那场大火就是我烧的,那个娘们不肯和我离婚,我就杀了她,那两个小兔崽子哭闹个不停,我听的心烦,于是找了根电话线,先勒死小的,然后又拿花瓶打死大的,最后一把火把一切都烧了个干干净净。可笑那些警察,居然还来安慰我,叫我节哀顺变。”


27
颜玉菲看着何成功,那个充满了正义形象的警察在他的眼里,已经变成一堆臭狗屎。如果不是因为薛皓元手里的枪,他真的想冲到何成功面前,狠狠的给他一拳。

薛皓元忽然又把枪口对准贺学林,“还有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移情别恋,我姐姐也不会伤心欲绝,更不会把一个好好的组织,弄的分崩离析。”

贺学林哈哈大笑,指着何成功,问薛皓元道:“你说我移情别恋,那你问问他,你姐姐是怎么对待我的?”

何成功淡淡的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如果我是你,一定会非常乐意让倩美亲手帮我注射5号。”

贺学林又是一阵狂笑,对着何成功说道:“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我,我和芝姐上床的时候,你只会躲在门缝后面,偷偷的看着。我们的动作越夸张,你脸上的表情越痛苦,那时我的心情就越激动……”

“不要再说了……”薛皓元愤怒的说道,同时扣动食指上的扳机。

“砰……”

枪声响过,贺学林的胸前殷出一片血红。

薛皓元还想开枪,颜玉菲却已经飞快的扑了上来,薛皓元连忙调转枪口,又扣下扳机。

枪声再次响起,却被一个横飞而过的身体挡住。等大家看清楚挡子弹的那人时,同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高虎……”颜玉菲红着眼睛,将高虎抱在怀里。

那一枪精准的打在高虎的心脏部位,眼见无法再活。高虎吐出一口鲜血,想说什么,却已经难以成句,最后终于说道;“那天晚上……谢谢你……把我背回去。”

颜玉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说道:“不用谢,不用谢。”

高虎很难看的笑了笑,身子一软,咽下最后一口气。那笑容挂在脸上,没有一丝遗憾,只有浓浓的满足。

28
“砰……”

枪声第几次响起,颜玉菲已经记不清楚。唯一记得的是,这次枪响,倒下的却是薛皓元。

开枪的人,是贺学林。

当薛皓元开枪击中高虎的同时,贺学林在地上一个翻滚,已经抓住地上那把GOLOCK17手枪。

还没有等薛皓元的枪口调整过来,贺学林扣动了扳机。子弹在薛皓元的眉心中间钻进,从脑后钻出。

薛皓元的尸体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砸起一地的尘埃。随着尘埃的飘散,带走的还有一股积累了十年的怨恨。


29
贺学林看着何成功,何成功看着贺学林,面面相窥,谁也没有说话。

“师父。”颜玉菲将高虎的尸体放在地上,问贺学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贺学林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玉菲,想过另外一种生活吗?”

颜玉菲惊愕的看着贺学林,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贺学林继续说道:“今天的事情,我本来不打算把你牵涉进去。可是事与愿违,你还是进来了。一入江湖,不死不休。你想撤,也撤不了了。”

颜玉菲摇头道;“我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贺学林苦笑道:“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说完,指了何成功一下。

颜玉菲看着何成功,又看了看地上的两句尸体,忽然想起何成功对待自己的妻子儿女所实施的残忍手段,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

“我们走吧!”贺学林说道,朝外走去。

“那……”颜玉菲用眼神瞟了瞟何成功。

贺学林停下脚步,看了何成功一眼,“你不是一直在找他的把柄吗?如今找到了,记在心里就行了。”

颜玉菲傻傻的点了点头,随着贺学林亦步亦趋的走出厂房。

30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一声清脆的枪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着。

31
文汇报讯(记者雅文)2003年12月25日12点25分,旺角7号码头传出枪声,随后警察赶到,救出缉毒司高级督促何成功。何成功身负重伤,杀死负隅抵抗的歹徒两名。随后,警方在歹徒薛皓元的别墅内发现被绑架的人质叶倩美。


32
“师父,我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难道这也不行吗?”夕阳下,颜玉菲问贺学林。

贺学林没有回头,看着夕阳,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十五年前,师父和何成功,也就是你师伯一起加入香港皇家警队,五年以后,你师伯调入缉毒司,我却被派去当卧底。”

颜玉菲惊讶的看着贺学林,“无间道!”

贺学林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个帮派的老大是个女的,名字叫做刘彩芝,道上的人都叫她一声芝姐。芝姐以贩毒起家,派帮人数众多,控制着旺角好几家码头,进行毒品买卖。”

颜玉菲没有说话,却想起那张照片上的女子,可是想了半天,也幻想不出当年嗤诧风云的芝姐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

贺学林道:“我在芝姐的手下从一个马仔干起,凭着在警队学到的一身真功夫,渐渐得到她的重视,后来更是得到她的倾心。可是过了没多长时间,国际扫毒势头越来越高昂,芝姐的日子也不好过了。于是她决定叫上我,一起去柬埔寨和那些大毒枭谈一谈。”

“没想到到了那边,她就被那个大毒枭控制住,那个大毒枭告诉我,想要救芝姐,只要给自己来一支毒针就行了。无奈之下,我给自己注射了大量毒品。后来我们找了一个机会逃了出来。回到香港后,她却决然不提报仇的事情,只是对我更加的体贴和关爱。”

“起初我也以为她对我是真心相爱的,可是后来同手下喝酒,才有人告诉我,那次柬埔寨之行,是芝姐故意考验我。如果我当时没有接过那支毒针,其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我酒也没喝完,就跑回去找芝姐质问,她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我在她身上发泄一场之后,才发现警察包围了这里,你那个师伯正扒着门缝朝里边聚精会神的看着。”

“我和你师伯大吵一番,将他打伤,带着芝姐跑到毒品加工厂里面。芝姐走投无路,想要和我一起服毒自杀,我不想死,抛下她一个人跑了。”

“后来她被你师伯救了过来,却失去记忆。你师伯偷偷更改了她的资料,以自己未婚妻的身份将她送到戒毒所。这事作的神不知鬼不觉,却还是没有逃脱薛皓元的眼睛。”

“薛皓元见到自己的亲姐姐现在的样子,仇恨蒙蔽了眼睛,思虑良久,这才想出这招一石三鸟的计策。他只想着在暗中操纵,却没有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丢了卿卿性命。至于高虎,只做了薛皓元的牺牲品。”

“我知道你不想进入这江湖,可是只要你师伯还活着,他就有能力找到你,然后找个机会杀了你,事后还让你无话可说。只从他在报纸上说的那些话,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坏人说成号人,你就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该如何对待你。更何况他还是那种睚嗤必报的反复小人。”

“让你进入这个江湖,无非是让你学到一种自保的本事,如果有一天你有所成,还怕师伯的报复吗?想一想吧,我的乖徒弟,师父这把老骨头,还需要你来保护呢!”

颜玉菲哑口无言的看着贺学林,这个老家伙真的就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说不上三句话,说急了还喜欢打人的师父?今天他怎么这么健谈,难道被师伯刺激过头了?

颜玉菲半晌才道:“师父,你有没有看过电影《三岔口》?”

贺学林道:“电影没看过,京剧谁都会演。”

颜玉菲道:“里面有句台词,你肯定也没有听过吧?”

贺学林问:“什么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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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岔口,你走哪一条?



完稿于2007年圣诞节◎一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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