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一些电影——《搏击俱乐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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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聪明的人类却至今难以解构自身，从最简单的角度看来其实是一个以彼之矛刺彼之盾的悖论。所以在影片以爆破中两人牵手的背影结束的时候，我不免觉得有点矫情。可是再细想来，不论最后是正义胜利也好，同归于尽也好，都仍旧逃不出理想中假设的结局，而影片所该有的真正结局，却是一个不可能结束的结束。
所以，幸好这只不过是一部电影，有一个时间轴的终点会为所有故事画上句号。比照来看，讽刺的是，所能够称为故事的结局至少都在有形轮廓的末梢，而我们的死亡，却不论你的人生故事上演到哪一幕，操控着生命在每一秒可能下戛然而止。
所有电影对我而言总是很突兀。几个小时而已，竟然想用那么些短暂的瞬间引导给我太多沉重的事情。但是好的电影，总让我不爽却又服气。
这是一部太好的电影，虽然我懒于去纠缠其中每一处埋下的伏笔，每一句别有所指的台词，可是影片中所传达出的那种状态很让我着迷：一段永不停歇向着一个明明不能存在的终点逼近的旅程。
虽然之前隐隐的察觉到一些，但看见一个镜头之后Jack对面椅子里的Tyler消失不见，独坐的Jack脸上是和我一样恐惧的表情。
Jack说，我们都相信Tyler。把自己交给一种信仰，比说服自己要简单得多了。镜头重放，空荡的酒吧后门外，Jack揪住自己的衣领，把自己打得头破血流。肉体上的伤害，也远比清醒地承认要简单得多了。
不论是打斗在身体上留下的伤口和瘀青也好，不论是烧碱消蚀手背上的肌肤留下了种子一样的疤痕也好，Jack所渴望走上的那条绝路，却没有一只手能推他上去。Tyler是一个理由，于是为了Jack无以寄托的渴望被创造出来。是Tyler炸掉了可回去的公寓，是Tyler邀请住在一起，是Tyler按住了手让残存的理智在剧痛中蒸发，是Tyler驶上迎面的车道冲下斜坡在死亡与生存的残余罅隙里冲破最后的束缚。有了理由，我们才得以继续前行，不论所背负的是多么沉重的枷锁，甚至不论假装着的愿意不愿意。因此其他的成员比起Jack更轻易地陷入了笃信的狂热中，在越来越离奇的传言里，在秘密的地下组织之中，团队愈见强大，累积起信仰所召唤出的无理智热情就愈发高涨，传言的力量、成员们彼此情感的累加和重叠激发。当信仰有一个实体得以依赖，人们就很难去剖离开层层的幕障发现其实自己信仰的不过是自己的内心。说得连自己都有点混乱了，其实看看历史，几乎没有一种宗教和主义不是最终依靠偶像崇拜而巩固稳定下来。毕竟相信自己是在一片虚无里寻找依靠，而想象中的Tyler却能把Jack的依靠缚在一个实体之上，比信仰自己安全多了。但虚无里其实并不能够诞生出什么希望，好比中国的股市，不论海市蜃楼多美丽，有多长久，总还是会有那么一天，泡沫要面对破碎，或者在一无所知中破碎，或者像Jack一样，时间轴走到那一点，他就要用枪抵住自己的脑袋。上过膛。
当Fight Club慢慢形成了一个类似于邪教组织的形式，教条就是“不要问理由”的时候，隐约可见的唯一结局就是崩溃了。从无到有的Tyler和Fight Club，重归于零却比诞生更困难。肉体的搏击所唤醒的不只是社会灌输污秽情感的宣泄而已，它所点燃的热情最终引导向的是一个不允许存在的归宿。当警察问起选择金融大厦引爆的原因时，Jack回答：若消除一切记录，我们将回到零点。这个回答多么轻飘飘，远不若Tyler拿空膛的手枪抵住收银员的脑壳那般让人心惊胆战，当炸弹引爆，被摧毁的不是那些总有一天能修复的纪录，被摧毁的，其实是Jack建筑在悬崖边上的Fight Club。一个世界那么的大，大到像滚雪球一样启动之后就没有人能让它停下来。一个世界那么的小，小到一个人，闭上双眼，这个世界就此不见。Jack的Tyler像催眠一样有力的言语震撼着每一个人，连屏幕外的我也不禁反问被物欲奴役着的自己，可是沿着他模糊指过的那条路我看去，除了浓浓的黑暗，没有其它可能。
这是一件讽刺的事。邪恶的对立面并不是正义。邪恶的对面是一张更加邪恶的脸。在体制化的社会终极目标是将每一个公民从流水生产线上的模子里倒出来的时候，很多人奋力挣扎着逃离却走上了另一个极端，最后却与现行体制殊途同归，这样的情感在很多作品中都有体现，乔治•奥威尔的两本书写得淋漓尽致，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里对奥雷良诺的革命如果成功的猜想评价也是一样。单纯地说原动力是嫉妒未免狭隘，只能看作是现在历史反观出的一种必然罢了。
他们最后的破坏计划是一个黑洞，吸收再也无处可去却还在不断膨胀着的信仰。而这似乎并不是Jack的本意，哪怕他是那个说着“I want to destroy something beautiful”的人，他的心里和我们每一个人一样有一片黑色，被发现了就开始扩张。
可是，Jack是真的不想看到这样毁灭吗？当他被Tyler,或者只不过是自己手里的枪指进嘴巴的时候，他还是想不到要说什么话，那最后能够让他用生命交换的，我觉得是Marla。
影片中的Marla是一个很暧昧的角色。分析心理我完全辞穷。Autorun的那篇评论A life without father and God 就写得很好。我看Marla的角度很粗糙，就好像看着一个复杂的人类身上却脱不开的那份动物的本能。
就让我在这里作结。用彼之矛刺彼之盾的结果会存在吗？我想这也许只是概率的问题而不是悖论。人太复杂了反而无法了解自己不是吗？却又有一个最简单的解决之道：
握住一个人的手，就可以什么都不再去思考。
窗外的大厦在尘嚣中倒塌，黑暗里两个人紧握着双手，就是末日最后的凭依，从此就不用害怕。不用再问之后呢，之后呢？一个牛那什么的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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