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一些电影——《盗亦有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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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会学家”马丁•斯科塞斯诸多作品中,《好家伙》无疑是最具娱乐性的,首先它讲述了一个神话故事:一个另类的边缘人物,在险恶的世途中居然全身而退,成功逃脱命运定数;其次是流畅的镜头语言,与故事所蕴含的节奏、情绪完全相称,从而带来一种近乎邪恶但却是酣畅的暴力体验;最后是因为它的纪实,这是最奇妙的一点,某种意义上,它与神话是完全悖离的,但斯科塞斯却能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或者结合点,这就是大师的才华所在。 有人说这是一个讲述美国梦破灭的故事,事实颇有些缘木求鱼的味道。在这个黑色世界里,是不存在所谓美国梦的。这里没有奋斗,只有堕落、暴力与利益,如果你越堕落,越暴力,越无情,你就越接近成功。很难说这是关于美国梦的奋斗神话,它实际讲述的只有边缘人物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故事,这里没有社会意义上的奋斗,连黑帮的规则都不适用。亨利、吉米、汤米,他们不但是社会的边缘人物,在黑道中也是弱势的边缘人物,这个故事所具备的现实意义,在于他们的奋斗永远不被承认,他们的命运由始至终只有一个结局:被抛弃。神话的意义就在于结局亨利逃脱了这种命运,而方法正是他在险恶江湖中学来的规则:没有规则,没有道义。 所以越美丽,就越虚幻。 对于斯科塞斯来说,营造出一个光线陆离的表层,故事就有了存在的基石。这正是“社会学家”所擅长的,华丽的移动镜头,恣意而克制的节奏,画外音、快速剪接、定格,传统里的边缘语言在这里被发挥到极致,但并未背离传统,探索是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就像故事里的人物生活在黑道规则与白道规则之间始终无法僭越一样,一旦过界,就失去存在之价值。于是看似无力的东西,在这里又焕发出全新的活力。这种近似浪漫的手法,用来表现接近纪实的细节,意外之余也有了一种肆意狂放的张力。 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坑蒙拐骗,这些反社会的内容,在快速而律动的叙述中,焕发出一丝梦幻的味道,一个可见的戏谑,但恐怕每个人心中都藏着这种不受约束的人生之梦。强有力的镜头语言,不但把人物带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也把我们带入一个从未接触的世界,这里,暴力与温情并存,死亡与新生并存,背叛与情义并存,野兽与羔羊并存。但就像所有的失败者故事一样,恶之花开得最艳的时候,通常也是凋落的时刻。 这样的人生有浓烈的悲剧意味,它是单向的死胡同,到了斯科塞斯手中,又额外添了几分嘲讽。所以不管故事最初时如何的花团锦簇,结局时每个人都要接受命运审判。对于这些生活在夹缝中无法避免越界的人来说,结局只有两种,黑道的死,白道的牢狱。以为终于融入黑手党的汤米,被同党一枪爆头;隐居的吉米以为可以偷生,却成为背叛的牺牲品;而被抛弃了的亨利,以一个现实的选择逃过了命定结局,同时也亲手地毁灭了那个看似童话的世界,那个世界本来由他一手搭建。 配乐里采用了大量的时代曲,跟少年亨利的视点一样,那都是童年斯科塞斯的记忆,藉着影像再次重现。跟其他人使用配乐来烘托或者反衬情感比较,斯科塞斯有自己独特的做法。他把镜头的移动、调度、人物的动作等构成的视觉节奏,与音乐旋律重合,从而营造出一种舒缓、缥缈又颓废的感觉,将一个大时代印记牢牢地契入虚构故事中。你也许无法忍受这种张扬的暴力,但这种节奏却如同呼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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